[转载] 韦小宝——怎能说他不懂爱

　　经常听说韦小宝不懂爱情。我也曾一度这样认为。而关于小宝不懂爱情的说法，最著名的当数孔副教授在百家讲坛“看金庸小说的奇情怪恋”时的点评了（影响范围广）。他曾这样说道：“韦小宝虽然娶了七个夫人，但是有一个重要的问题，就是韦小宝不懂得爱情，像鲁迅所说的爱情是我所不知道的。”对于韦小宝是否懂得爱情，我在后面会有分述。不过现在我倒是有兴致想要提醒一下孔副教授，千万别被鲁迅的一句话给蒙骗了。如果没有特殊意外，能写出（说出）“爱情是我所不知道的”这句话来的，基本不会是不知道爱情的。

　　爱情没有标准，每个人都有自己对爱的诠释和表达爱的方法。我们不能以己之主见，便给“爱情”戴上一个枷锁，让她不能在不符合自己之条件的其他人身边盘旋。因为这实在不公平。

　　有爱情的人是否懂得爱情？答案是肯定的。虽然懂得爱情的人不一定能拥有爱情。这是一个很好回答的辨析题。懂得爱情是拥有爱情的基础，而拥有爱情则是“懂得爱情”这一理论在实践作用后的结果。所以有些说韦小宝不懂爱情，却认为他拥有爱情的朋友，看到此处便可以打住了。你们既已肯定了他“懂得爱情”的结果（拥有爱情），若还要否认他拥有爱情的起因（懂得爱情）的话，那这无因之果也来得忒也匪夷所思。

　　当然，韦小宝的爱情与我们日常所想的“爱情”有所不同，那是无可否认的。却不能因此就说：他不懂爱情。或许不过是我们不懂他的爱情罢了。又或是，我们根本从来就没想过，爱情也可以是这样的。（不分段了）就和权利一样。获得权利的方法也有千千万万种，却不能因为获得的渠道、经过、方式不同而结论说那“不是权利”或“不懂权利”。爱情就是一个结果，也只有这结果才配称得上是爱情。无论这结局是悲的、是喜的、是欢乐的、是凄惨、是分开的、是团圆的。总之它是结果便是。至于达到这个结果的过程，是否能称之“爱情”实在有些匪夷所思。但爱情这东西往往是殊途同归的，只是依个人的理念的变化而变换罢了。

　　通常为我们所认可的“神圣”的爱情，无非两种：一是给他（她）幸福；二是让他（她）幸福。“给他（她）幸福”的爱情，就是用自己的力量，不惜一切代价，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，也要带给他（她）幸福快乐的生活。当然，在付出了生命之后他（她）是否还会幸福快乐通常都不在奉此类爱情为“神圣”者的考虑范围之内。但不可否认的是，这样的爱情的确很伟大。然而相较之下，后者“让他（她）幸福”的爱情似乎更厉害、更伟大：只要他（她）能幸福，无论是用自己的力量，不惜一切代价为他（她）创造的也罢；还是放开他（她），让他（她）自由去飞，寻找他（她）真心所爱。即便自己受伤，即便自己痛苦，只要他（她）能幸福，那已足够。简单的说，即为了他（她）的幸福，可以付出自己所有力量（包括自己生命），也可以放弃所有一切（包括他（她）本身）。这就是所谓“放弃也是一种美”、“放弃也是幸福”、“放弃比得到更伟大”、“放弃……”……仔细想想，好像这些话中都含有一种深深的酸酸的自我安慰的味儿。若把这些因自己没本事得到而只好放弃的华丽的借口（托辞）换成韦氏语言，大概就是：“要做英雄，就得自己吃亏。好好一个老婆，又双手送了给人。”

　　上一段最后一句是摘自书中的原话。书中既有此原文，那么不难猜到那被我们认可并称为“伟大”的第二种“神圣”爱情，韦小宝是干过的。可惜，就因为文化水平低了点，想不出“放弃也是一种美”之类的口号，便被大多数人所忽视。这让我想到似乎一个战士在战场上，临死前若不喊一句“向我开炮”，那么他就不是英雄。

　　错了。真正的英雄，不需要喊。因为他们正是这样做的。用自己的生命，去换取一场关系到民族兴亡的战役的胜利，无论他们心里是如何想的，只要他们这样做了，就都是英雄。不妨把这“英雄”代换成“爱情”。像那被认可的“神圣”的两种爱情，似乎有一个共同点，也是最关键、最重要、最能体现伟大的一点——幸福的结果。那么我就想了，为了这个结果，可以肆意地付出或放弃一切（包括付出自己的性命与放弃自己追求的那人），似乎可以得出一个在让自己爱的人得到幸福的过程中，可以“不惜一切代价”或“做出各种努力”或“使用任何手段”的结论来。如果真是如此，那么我要大吼一声：韦小宝实实在在太懂爱情！

　　不要怀疑这句话的可靠程度。因为书中透露给了我们这样一个客观事实：七个老婆，各个快乐，尽皆幸福。

　　这不正是那些“伟大”而又“神圣”的爱情一心所追求的“果”吗？既是如此，我们又有什么资格说，韦小宝不懂爱情？倪匡在《<我看金庸小说>之人物榜》有一段很精辟的话：

【　　韦小宝颇受“妇解份子”的诟病：娶了七个老婆，真不像话。说这话的女权先锋，不妨熟看《鹿鼎记》，然后掩卷、发问：“我的床头人，是不是有韦小宝七分之一可爱？”很难有男人有韦小宝七分之一可爱，那么，做韦小宝七个妻子之一，就比别的女人幸福快乐得多。幸福、快乐才是人生要追求的目标；礼法、制度，只不过是一些人制造出来的，不是人的天性。】

　　我们之所以否认韦小宝的爱情，往往是忽视了这个“果”，而过分地注重了韦小宝获得这个“果”的过程。认为他的手段“不正当”，甚至很“卑劣”、“下流”、“无耻”。这样想的人，别忘了，韦小宝在你心中恐怕从头至尾就是一个“流氓”。你还指望他有什么“上流”手段？倪匡评《鹿鼎记》时曾说：“他的本领，人人皆有，与生俱来，只不过有的人不敢做，不屑做，不会做，不能做，而韦小宝都做了，无所顾忌，不以为错，所以他成功了。”细细想来，似乎确是如此。这也是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与韦小宝同一心思，结果却要用“放弃也是一种美”来作为自己“无能为力”的借口了（有些或许真是无能为力，而有些则或许是有力而不敢、不屑、不会、不能为罢了）。

　　当然，你不同意我上述论断也没关系。咱们现在是在讲道理，一会还要摆事实的。韦小宝的爱情观与常规的爱情观不同。他不以放弃为美（虽然也曾有放弃过，但无论口说心想都实在）。在他认为：老子可以给你幸福，老子就是能给你幸福，只有老子才能给你幸福。所以他初见阿珂时便暗自下了“韦小宝死皮赖活，上天下地，枪林箭雨，刀山油锅，不管怎样，非娶了这姑娘做老婆不可”的决心。并曾当面起誓说：“我佛如来，阿弥陀佛，观世音菩萨、文殊菩萨、普贤菩萨、玉皇大帝、四大金刚、阎王判官、无常小鬼，大家请一起听了。我韦小宝非娶这个姑娘为妻不可。就算我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，拔舌头，锯脑袋，万劫不得超生，那也没有什么。我是活着什么也不理，死后什么也不怕。这个老婆总之是娶定了。”

　　正因为韦小宝的这种爱情观比较奇特，也不循常规。所以往往被误会为是他的“占有欲”作祟，而非爱情。其实不然，无论从韦小宝做的努力还是其他各方面都可以看出，这是他的一种自信。这种自信不是因为身份、家世、地位、财产、文才，而是一种单纯地“我能给你幸福”的自信。这种自信单纯得似乎已近于无赖，但谁能否认，这无赖倒也实在可爱。我们不妨暂且称他的这种爱情观为“流氓式爱情”（管他什么式，先挂上爱情的名头，打破“韦小宝不懂爱情”的框框再说）。

　　在《鹿鼎记》中，还有一段为人称道的“爱情”，既然我要论证的是韦小宝懂得爱情，那么就不得不拿来与之比较。其实，在我看来，说那是“爱情”也实在很勉强。——不过是一个人痴情的单相思。但我若要说胡逸之不懂爱情，相信没一个人会同意。俺可不愿干这等犯众怒、触大忌的事。何况我也并不那么认为。他的爱情观是正与韦小宝的爱情观相反的。以至于发展到二人起誓也相反、结局也相反。相比之下，他的爱情观就要“上流”多了，便如他名字里中间那个字，实在“飘逸”得很。堪称“放弃也是一种美”的典型。痴情得无以复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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