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分享] 闲扯《寻秦记》

这两日突然心血来潮，把洋洋洒洒一百多万字的《寻秦记》又看了一遍。——第三遍了。
回想起十年前，第一次看金古梁以外的武侠，第一次看黄易的小说，总有迫不及待的心情。那时候已经看过一些历史书本，对那个时代的历史，也许了解的比项少龙这个看着攻略的游戏玩家还要熟悉一些。但跟着项少龙，穿梭在战国不同的城市国家之间，还是颇能引人入胜，一路跟着情节走。那时候只看了情节，另外就是跟同学在课余的时候讲“我最近看了一个什么小说里面男主角跟将近四十个女的上过床……”（如果今天这么说，大约人以为我看的是种马文。）对于黄易的文笔，感觉的确不如金庸的舒服，也不及古龙的满篇语录。但某些地方还是能够让人印象深刻。
前几年看第二遍，同时意识到《寻秦记》可谓开了穿越武侠之先河。但除了项少龙以外，其他人说话也蛮穿越，这就叫BUG吧。作者也没有便宜项少龙，你以为你有攻略就一切OK？剧情修改了，你不靠自己努力就别想玩。于是，项少龙，大约知道所有关键人物的命运，但猜不到自己的明天在哪里。期间看过一个网络小说，作者石章鱼，差不多就是照搬了《寻秦记》的模式，只是背景架空，少了穿越这一项。
这回第三遍看，倒生出许多从前未有的感觉。

   普通人项少龙，作为一个特种部队的战士，经过严酷的训练。纵使他成绩再好，但也只是众多士兵中的一个。会打架，也好色。但刚出场，就看得出他与其他人不同的特质，——他年纪不大，但同袍们都心悦诚服叫他龙哥。为兄弟出头打架，虽然好色但对女人也算有原则——否则便不会得罪了郑翠芝。正是他的性格和在特种部队所受的训练，使得他在古代混的虎虎生风。他比当时人多的，并不仅仅是两千年的人类智慧，于是有了英雄项少龙。
英雄项少龙，他一直在不懈奋斗，才能够从起初一件衣服都没有，到最后成为在大秦说一不二、一句话颠覆其他国家朝局的天下名人。
正如他无数次想象过，如果当初没有跟随陶方出山，而是跟美蚕娘终老桑林村？
如果，他没有为那个时代的不公正抱屈，而是投向当时权倾赵国的赵穆？
如果，他在真的嬴政死去后屈从于命运安排，没有炮制个秦始皇……
如果，他在大败于李牧之后逃生途中有一丝一毫放弃之意和松懈……
在他身上有太多如果了。除了他多次运气极佳，攀檐走壁去听墙角获得重要情报以外，命运并非每次都垂青于他，关键之处，都在于他自己的选择。因为他的选择，他的努力，他才能在那个乱世中活下去，一次次从阴谋中逃生，成为敌人忌惮但也尊敬的敌手。

   前前后后，《寻秦记》主要描写的了嬴政登基前五年到登基后加冕间十三年的事。项少龙也由二十岁的热血青年渐渐成长为三十三岁的成熟大叔。

年轻时，见到一个动人心魄的美女，他的心思在于如何将对方拐上床。到了后期，即使有美女投怀送抱，他仍然能够把持住自己。在充当凤菲的手下时，各色美女纷纷前来，他最盼的却是和妻儿在梦中相会。这就是由男孩到男人的成长。
   好色之心，人皆有之。项少龙对女人尤其博爱，但他也尤其深情。——尽管我说不出这份深情是真的来自刻骨铭心的相爱，抑或是对美好生命的怀恋。看多位地位高贵或身份超然的绝世佳人垂青于他，多让广大男性同胞们最羡慕到嫉妒的艳遇啊。但也是这诸多的美女，都成为他心中不可抛弃的责任和永远怀念的爱恋。说不出他究竟心中爱哪个女子多些，但可以肯定的是，任何一人死去，任何一个人离去，他都会难过，抑郁，低落……素女，舒儿，妮夫人，倩公主，小昭诸婢……这些被人残害至死的美好红颜，在他心头磨下永远难以抹去的伤痕，纵使以仇人之血，也难以洗刷心中的伤痛。
   他理解善柔，心中纵有千般不舍仍然放手让她离去，直到在解子元府邸重逢，方才了解他心中的难以割舍：项少龙喉头打结，千言万语都不知从何说起，最后一声长叹，摇头苦笑，步往大门。……看到此刻，纵使我不喜欢善柔，但亦不由不为之唏嘘……如此相见，不如不见。
   妮夫人，羞涩矜持（尽管对项少龙可谓毫无保留）的女子。初看时未曾想到，她会被赵穆害死，更不曾想她的儿子会被作者杜撰成秦始皇。也未料到始终以项少龙为精神之父的小盘，终有一天会对项少龙下手，更未想到最后竟然是妮夫人的灵位，救了项少龙……项少龙在心中暗忖“妮儿你是否有想到，有一天我项少龙会被你的爱儿亲手杀死呢”……短短一句话，但恍若沧海桑田。妮儿不会想到，我亦料想不到。原以为项少龙和妮夫人虽然以露水姻缘开始，但也许可以在一起。谁知红颜薄命，小盘变为嬴政。——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化，兔死狗烹，鸟尽弓藏，小盘和项少龙，终是敌不过历史的规律（如果玩笑点说，其实是作者的算计）。
   赵雅。尽管并不知道“一滴蜜糖”这个故事究竟从何而来，但着实怜惜这个苦苦追寻“一滴蜜糖”的可怜女子。她是荡女么？是的，没有项少龙之前，艳名远扬；有了项少龙，依然抛不下其他；纵是深爱项少龙，也可以与其他人共赴巫山……她实在不符合一般小说定律——死心塌地爱上男主角的女子必然要守心又守身。她是好人么？不是。她出卖了项少龙两次。但当她念着“金风玉露一相逢，便胜却人间无数”而死在项少龙怀抱中时，何止项少龙“心碎成千万片，神伤魂断”，在我心中，也是无限难过。说到底，她深爱着项少龙啊。她跟项少龙相处的时光，其实并不多；她先屈从于赵穆淫威，又因家国利益，两次出卖情郎；但她也可以去找董马痴，为示警于项少龙可以答应任何条件；她也苦苦支撑病体几个月，终于从大梁来到咸阳，等回项少龙才能瞑目而逝去。……她是身份高贵的公主，也是世人眼中放荡的淫妇，但终其一生，其实都是在寻找属于自己的那滴蜜糖，终于命运眷顾，她遇到了项少龙，终究算是幸运吧。纵使没有长相守，但，两情久长，不争朝暮。若说项少龙真的偏心多向哪个女子的话，我想也许就属雅儿了。他对她，有过恨，有过爱，有过嫉妒，有过包容，凡此种种，到最后，她的死为他带来心伤与疲惫，终结了关于邯郸城市的所有回忆。
   纪嫣然，总觉得她之所以选择项少龙，恐怕就是因为项少龙是邹衍推算出的“新圣人”、是山东六国一齐忌惮的不世英雄、是常常妙语如珠且尊重女子的英俊男儿吧。书的后半部分对纪嫣然着墨颇多，纪才女是万能的。倒是项少龙第一个明媒正娶进门的乌廷芳很少出场。感觉作者后面似乎有些懒惰，初时力求塑造多位性格迥异风情万种的女子，但写到后面，便懒了许多。
   楚国太后李嫣嫣，比晶王后和平原君夫人更可爱。李嫣嫣所做一切，都是为了李园，一个柔弱女子，为了家族，为了兄长爱人，付出了自己所能付出的一切，甚至要用恨的方式，来保护他。她的故事，表面风光，实则凄惨。但她心中，始终有爱情存在。而晶王后和平原君夫人，对于权谋与政治的渴望太深，所有感情，都成了来达成目的的工具，委实讨厌。
   赵致好似打酱油的，跟了项少龙后表现的机会很少，先前有个女权主义的姐姐善柔完全把她掩盖掉，后期也是常常跟纪才女一起跟项少龙三人大被同眠罢了。至于田家姐妹，只能说很幸运，由原来供人亵玩、命如草芥的小姬，变成项家的通房大丫头兼职孩儿保姆。
   其实有时候也很讨厌项少龙，因为朱姬。朱姬的确不是简单女子，本质上不纯朴也不善良。但，为什么阅女无数的项少龙就该死的偏偏不顺着她呢——当然，可能作者是遵守史实的考虑，所以一定让项少龙为了对嬴异人的好感而无视朱姬的示好，甚至亲手将嫪毐捧起，与吕不韦搭对台戏——不过话说，眼睁睁看着朱姬跟嫪毐**，难道就对得起异人了么。女人都是容易被爱情冲昏头的。眼睁睁看着项少龙和琴太傅打情骂俏但与故意远离自己，身边有嫪毐不怀好心却曲意奉承，以为是亲生的儿子又与自己不亲，朱姬怎能不产生心理偏差？她的后半生，其实可说是被这三个男人所毁，其中最大推手便是项少龙。唉，到此处，不得不感慨，穿越这种东西要认真的话还真不好写，有些已经深入人心的历史故事，就是条条框框，注定了你的情节不能随意发挥。

   终于该说龙阳君了。我竟然喜欢上了龙阳君。对他的印象其实就两种，一是起初总是坚信纪嫣然与项少龙必有联系、盯牢纪嫣然就可以抓到项少龙，当时有这种见识的人只有他一个——事实上他是对的；二是结识董马痴、得知董马痴真实身份以后就一腔柔情深深系在项少龙身上、那个自称“奴家”、比女儿家还娇媚的男子。虽然他对项少龙颇有暧昧之情，但又给人感觉并非同性恋——黄易把他描写的太女性化了。项少龙也是宁愿把他想象成一个女人吧，这样，性取向正常的项少龙才习惯了他在自己面前的眉目传情。
《寻秦》中山东六国的几个主要男人与项少龙之间的关系可以简单概括为：没有永远的朋友，也没有永远的敌人。有了共同的目标，就可以是暂时的盟友，并肩达到目的；少了共同的敌人，又因为各自的利益，于是就开始对不起项少龙……不过，我想龙阳君可以除外，他除了那么一次对不起项少龙之外，其他时候对项少龙真是掏心掏肺，一心一意。这一点他和赵雅一样。单就那一次的对不住，也折磨得他花容憔悴，也算是惩罚过了。
   韩闯是最无耻的，于国无用，贪生怕死，关键时候对项少龙也不讲什么良心义气。李园有才，可惜气量狭窄。不过他和他妹妹的故事，还是蛮打动人的，也是从那以后对他好感增加不少。那样的环境，各人都有各人的无奈，但也唯有不断向上爬，成为强者，才能保护自己，保护爱人。只是在这个过程中，作为主角的项少龙选择的是一条较为光明的道路，而其他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，因此成了反衬项少龙的小丑。

豪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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